《丝路密码》第十六章 我也要搞个小妖精
难道流传在中土的这个丝的起源的故事，真的找到了最早最早的第一根丝？丝就是这样被人发现的？然后，慢慢地有了丝绸？
丝绸这种纺织物，大多数工序出自女人。从远古的时候起，女人的手，就饱含着爱，饱含着情。织造丝绸，在缫丝的时候，梳纱的时候，设计的时候……她们把自己的生命，把自己的流年，全都珍藏了进去。
丝绸的穿着，更是魅力无比。穿丝绸的女人，香肩纱罗，薄如蝉翼，香风四散，最为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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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默号和爱福号越野车身前脸上，大不里士这个地名周围被签上了很多人的名字。
就是说，这两辆车，走过了大不里士，走过了德黑兰，也就走过了古代帕提亚——古代安息的地盘。
西欧重走丝绸之路团队，李由他们现在到了阿富汗斯坦境内靠近喀布尔的地方，检看了车顶的拍摄机器之后，在路旁的一处营地休息。
卡米尔说：“大不里士和德黑兰，在古代都归帕提亚管，都是帕提亚的军事重镇吗？”
罗伯特说：“大不里士是，德黑兰不是。因为前者古老，后者年轻。”
卡米尔问：“帕提亚衰败后，取代帕提亚的是谁呢？”
博努瓦道：“是萨珊王朝。萨珊王朝领土范围很大。包括今天的伊朗、阿富汗、伊拉克、叙利亚、高加索地区、中亚西南部、土耳其部分地区、阿拉伯半岛海岸部分地区、波斯湾地区、巴基斯坦西南部，控制范围甚至延伸到印度。”
萨珊王朝在当地被称为埃兰沙赫尔，在中古波斯语里指雅利安帝国。
罗伯特说：“萨珊王朝被认为是最后一个伊朗大帝国，在伊斯兰对波斯的征服以及伊斯兰教流行之前。”
李由说：“萨珊王朝的文化影响力超出了它的边界，影响力遍及西欧、非洲、印度和中国，对欧洲及亚洲中世纪艺术的成形起到了很大作用，或者可以说，很显著。”
罗伯特说：“萨珊王朝统治时期，是古波斯文化发展的巅峰状态。”
他们走过的德黑兰，是伊朗最大的城市，也是西亚最大的城市，但它是现代的，不是古老的。
德黑兰到处可见的鲜花和喷泉，把整个城市装扮得清新、秀丽。德黑兰北面是巍峨的阿尔布尔士山脉，翻过山脉就是里海。整个城市建在山坡上，全城北高南低，两条宽阔笔直的林荫大道贯穿市区的南北和东西。
德黑兰南部多有老式的建筑，有些甚至比较简陋，城北则多为现代化建筑，有高级饭店和各种商店。山坡上建有重重叠叠的别墅，那是发了石油大财的富人们的。
德黑兰到处都是清真寺，到处都是桃子顶的宗教场所。
德黑兰的标志性建筑是大裤衩——波斯纪念塔，上面是方型的，下面分开四条腿，从远处不论哪个方向看，都像一条巨大的短裤。
波斯纪念塔附近有个公园，叫中心公园。中心公园里面，有高大沧桑的树木、曲折幽幽的小径，还有供游人休息的长椅，每个季节的景色各有千秋。春天白雪部分融化后，露出青青的绿草，一边是洁白晶莹，一边是翠绿欲滴；秋天枝头是累累的果实，地上是飞卷的落叶。
徘徊在公园的小径，向上看，是蓝天上高洁的云絮，往下看，是小草上挂着的泪珠。
罗伯特说：“那一带广大的地方，早在五千年前就创建了灿烂的文明，然而，德黑兰是个年轻的城市，它的年龄才一百多岁。”
热情好客的德黑兰人，也在德默号和爱福号越野车上的德黑兰地名周围签满了他们的名字。
越野车向东飞驰，从德黑兰到喀布尔，他们走了三天。
卡米尔念着李由电脑上的介绍文字说：“喀布尔，位于阿富汗斯坦东部，喀布尔河谷，兴都库什山南麓，是阿富汗斯坦的首都，也是该国最大的城市。”
罗伯特道：“喀布尔在古波斯方言中的意思是贸易中枢，它确实是亚欧通商要道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城镇，拥有三千五百多年历史，古代很多帝国为了争夺这块战略要地长时间地征战不休。”
李由说：“阿富汗历史悠久，喀布尔也是。古印度经典《吠陀经》里边，提到一个叫库巴尔的地方，那就是今天的喀布尔。中国的历史典籍《汉书》记载有一个叫高附尔的地方，也是今天的喀布尔。”
卡米尔说：“看地图，古代丝绸之路走喀布尔，朝南边绕路不少啊。”
博努瓦说：“喀布尔东北，中国的喀什西北，山川险恶，不绕路不成啊。”
李由说：“古代亚欧丝绸之路，有走塔吉克斯坦杜尚别的，也有绕白沙瓦之后走喀布尔的。
“古代亚欧丝绸之路不是单一的一条道路，它是许多商道的统称。草原的，海上的，北方的，南方的。新的研究证实，南路丝绸商道是经过中国的四川出西域，过中亚，而后进抵罗马帝国的。”
博努瓦说：“近年在东南亚、南亚、中亚等区域，发现了中国西南文化因素，表明古代中国西南地区同外部世界的经济文化交流是存在的。”
李由说：“中国历史典籍《史记》里边记载，有‘蜀身毒道’。‘身毒’是古代中国人对印度的称谓。蜀身毒道，显然是蜀地和印度之间的通道。”
博努瓦说：“蜀地文化非常奇特，我一直在关注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的考古发掘和文化研究。公元1986年，我的同行们在三星堆遗址发掘出了四千多枚海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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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遗址的海贝出土于两个祭祀坑，大多是齿贝。齿贝的产地是哪里呢，是印度洋的深海水域。
据历史记载，齿贝是印度地区古代居民的交易货币。三星堆出土的齿贝，打磨过，穿有孔，是为了串起来做货币进行交易。
实际上，在中国西南广大的地区，云南多个县份，四川的凉山，多处出土有海贝货币。中国西南并不出产海贝，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它们是从印度来的。
三星堆遗址还出土不少青铜的海洋生物雕像，全部用平雕方法制成。年代太久，多已锈蚀，但还能分辨出来形状。
假如古代蜀人没有亲临印度洋地区，或者没有印度洋地区的工匠参与，众多栩栩如生的海洋生物雕像不可能制作出来。
这些考古证据，意味着三星堆时期的古蜀人已经走出内陆，见识海洋了。
三星堆雕塑人像的面部神态缺乏变化，双眉入鬓，眼睛大睁，庄严肃穆，没有动感，同西亚雕像艺术的风格十分接近。
三星堆出土的，还有青铜人物雕像的金面罩，金杖等，在文化形式和风格上不是本土的，它渊源于古代的近东文明。
至迟在公元前三千多年，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就形成了青铜雕像文化传统。在乌尔，发现的有青铜人头像。在尼尼微，发现了大型青铜人头雕像，小型人全身雕像。在埃及，公元1896年发现了古王国第六王朝法老佩比一世及其儿子的大小两件一组的全身青铜雕像。
权杖起源于西亚，在以色列的比尔谢巴，在死海西岸以南的恩格迪，发现有大量的铜权杖首。青铜时代，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权杖石刻、雕塑和绘画等艺术品比比可见。
古埃及也有权杖传统，埃及考古中出现过大量各式权杖，有青铜的也有黄金的。
黄金面罩呢，西亚乌鲁克文化时期，娜娜女神庙出土的大理石头像即有金面，叙利亚毕布勒神庙地下发现的一尊青铜雕像，也覆盖着金箔。在埃及，屡有黄金面罩被发掘出来。
中国古代蜀地文明中的金面罩和金杖，上源既不在古蜀本土，也不在中国其他地区，却同西亚的文化因素相契合。
罗伯特说：“古代中国蜀地的织锦，自古出色。大约在中国的商周时代就比较成熟了。”
李由说：“是的，蜀锦鲜艳华丽，品种繁多，发文扬采，转代无穷，前汉时期人们就这么赞美。”
卡米尔说：“由此看来，古代中国丝绸的西行，喀布尔作为一条要道是没有疑问的。”
博努瓦说：“喀布尔郊外发掘的亚历山大城堡，曾出土大量丝绸，就是证物。”
李由说：“在中国的汉代，西罗马昆塔商队探险欧亚万里丝路商道的时候，匈奴和西羌一直在封锁河西走廊和北方草原，致使中国北方和西北的丝绸之路受到阻隔，通行困难，这也是东汉明帝要发四路大军西征的原因。
“若没有东汉朝廷的大军开道，皇家的‘东城贩营’商队西行受阻，昆塔他们的路程也必然更加艰险。”
卡米尔说：“要不然，那个走了桃花运的家伙……嗨，博努瓦，你的同乡昆塔，安德鲁·昆塔，也不可能约会小美人儿刘小丝，不可能那么诗情画意，让人羡慕，让人向往了。”
罗伯特道：“那当然了，昆塔他们商队走了大财运，昆塔本人走了桃花运。”
卡米尔说：“爱情滋润着年轻的心，好像花儿怒放。昆塔高兴坏了耶！”
博努瓦说：“有个中国汉语定词，就是这个意思，叫什么来着，李由？”
李由笑道：“汉语定词，在汉语里叫成语，既成的语句。心花怒放，意思正是罗伯特的诠释：年轻的心好像鲜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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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朝廷的和亲车队——“东城贩营” 商队和罗马昆塔商队在风尘仆仆地艰难前进。
大队伍的前边，有兵卒驰马开道，其他往西或者往东的小型商队，再或结伴同行的商旅，亦有这样那样的行人，纷纷避于路边。
离驿道不太远的地方，有座烽火台雄赳赳气昂昂地矗立着。前边传来话说，悬泉置——悬泉驿到了。
“东城贩营”大队人马和昆塔的西罗马商队经过的时候，悬泉驿已经存在一百多年了，也就是说它设置在一百多年前。尽管不算大，但在越往西走越是干旱的陇上，它很是奇特地在背后山崖上有一线清泉流下来，有水，便有了生命的气息和颜色，水流走到平地，漾开来，滋润出不大不小的一片绿洲。
悬泉绿洲平日可以满足当地人和商道上的行客需要，忽然涌来“东城贩营”和西罗马商队大量的人马，就不够了，以至于他们觉得无法驻留，好在前边不远即是敦煌，遂越过悬泉驿继续前进了。
十三公主的车内，刘小丝和侍女们其乐融融，全然感觉不到外面马匹和丁夫行路的艰辛。
织云说：“祖赫热妈妈来看公主，嘘寒问暖，好是恭敬，想来那瞿萨旦那国也是个礼仪之邦，我们跟着公主，享福是一定了。”
绣雨说：“那还用说！到了瞿萨旦那，公主当家，我们要开一处园子，植桑，养蚕，春日游赏，夏日乘凉，秋日吟唱，冬日怀想……”
刘小丝道：“不要乱说！现今车马行在何处？”
织云道：“禀公主，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都走过了，现今正往敦煌。”
小丝说：“哦，知道了，你俩小的过去猫在后厢歇息吧，我们三人拉拉话。”
两个小侍女去后厢歇息了，小丝道：“武威、张掖、酒泉三郡，都走过了。为什么不像以前，过两三天扎营休息一天，这么不停不息地赶路呢？”
绣雨道：“或是郑将军掐算的有日子，以前走得慢了，现在要把路程赶出来？”
小丝沉吟一会儿，拿出昆塔刀刻的邀约瓦片。“后半天，郊外见。瞧他刻的汉字，半字中间的这一竖，多直。”
“是啊，这一竖长，很难刻直的。”织云说。
“外字的这一竖也挺直呢。”绣雨说。
“那天，真的有神灵相助啊。郊外，不知道是哪里。谁知道他说的是哪里呢？出了城门，到了郊外，他也就骑马到了。”小丝说，“诶，他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
“他没有问吗？”绣雨道。
织云道：“哪里顾得上问呢！你看我，我看你，亲热得紧，其他事情都顾不上。”
小丝朝织云肩上拍一巴掌道：“贫嘴！我也没问他，可他告诉我了。”
织云问：“是吗，他怎么告诉的？”
“他是罗马人，出大秦珠的地方，远啊，太远了，他说不停不歇得走六个月。真难为他们，为了到洛阳买丝绸，到罗马去卖。”刘小丝说，“我告诉你们，罗马国的国王，是狼的奶喂出来的。”
“天哪！”绣雨说，“吃狼的奶？”
“国王很小的时候，被坏人扔到河里了。哦，台伯河。台伯河是一条善良的河，不舍得淹死小儿，把他推到了河边。这时候，狼来了，是一头母狼，母狼非但没有吃小儿，反而喂奶给小儿。小儿长大后，得了天下，建了王城，叫罗马。
“哦，我想起来了，国王叫罗慕洛，他的城和他的国都叫罗慕洛，罗慕洛有点拗口，人们就称罗马了。”
“罗马。”绣雨说。“我知道了。”
织云问：“他会说汉话，说得很好吗？”
小丝说：“哪里说得很好了，一半说汉家话，一半说罗马话，一半在那里着急，一半还得比划。可是，他的意思，我都猜出来了。”
织云和绣雨都忍不住笑起来，“怎么比划呀？比如说，喜欢，喜爱，怎么比划？抱，还是亲？”
“按年龄你们是做姐姐的，乱问！”
织云和绣雨抱住小丝公主说：“是当亲姐妹的才这样嘛，有福同享。听一听，参谋参谋，才好嘛。”
小丝说：“我告诉你们，他叫安德鲁·昆塔。我先以为他是个商人嘛，肯定满脑子是赚钱赚钱的，原来不是，他爱丝绸，他是爱丝绸才跑这么远到汉家中土来的。
“他知道丝绸的美，丝绸的好。他跟我一起讲故事，讲古老的时候，桑园和蚕茧的故事。”
“他跟你一起讲？”
“是啊。故事是母后讲给我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好日子，阳光好，风儿好，一个女人在树下，她无意中捡到一个椭圆形的果子。果子圆圆的，长长的，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好奇妙。她想用手把那个果子剥开……
“我讲到这里，昆塔接着讲，那个女人，她剥不开，那个果子的外皮被丝包着呢。”
“他真聪明。”织云说，“那个人剥果子的时候，她的手指甲挂出了一根细丝。”
“我也喜欢这个故事。”绣雨说，“那个人很奇怪，手里的丝越牵越长，越牵越长，绵绵不断，绵绵不断……”
难道流传在中土的这个丝的起源的故事，真的找到了最早最早的第一根丝？丝就是这样被人发现的？然后，慢慢地有了丝绸？
丝绸这种纺织物，大多数工序出自女人。从远古的时候起，女人的手，就饱含着爱，饱含着情。织造丝绸，在缫丝的时候，梳纱的时候，设计的时候……她们把自己的生命，把自己的流年，全都珍藏了进去。
丝绸的穿着，更是魅力无比。穿丝绸的女人，香肩纱罗，薄如蝉翼，香风四散，最为自信。
丝绸之美，在于视觉，在于人的视觉。
丝绸穿在女人身上，空灵，虚幻，像拂过去的风，像捉摸不定的忧伤，像一闪即逝的记忆，让女人的心发痒。
丝绸穿在女人身上，迷醉了男人。把玩丝绸的欢娱，足以让男人迷恋不已。
如果丝绸里面没有其他的内衣，细腻、光滑、流动，哪个男人不为之陶醉呢。
丝绸之美，在于感觉，在于人的感觉。
丝绸，穿在身上的感觉确实美好，光滑的皮肤，光滑的丝绸，在一起，好像一个人的皮肤和另一个人的皮肤贴在一起。
“两个人的皮肤贴在一起是什么感觉，说。”
“哎呦！别闹啊。贴在一起呀，就像是，睡着的人醒了，睡着的心醒了，衣服让人醒了，丝绸让人醒了。”
“那种惊喜，那种快乐，难以表说，难以言喻。真的是心里最隐秘的东西随着晃动，抚摸丝绸，就像摸着自己的皮肤一样。”
“男人穿上铠甲好看，女人穿上丝绸好看。这是上天的意思。”
铠甲的美，在于壮烈。壮烈，是英雄的本色。丝绸的美，在于飘逸。飘逸，是仙女的姿态。
小丝说：“这两天夜里，睡不着，想东想西的。想到蚕的时候，觉得蚕是神仙。”
蚕吐完了丝，并没有死去，形成了另一个生命：蛹。蛹在封闭中，在黑暗里打坐，在沉默中圆寂，复活，成了蛾子。新生蛾子是蛹的羽化，蛹的升仙。
“啊！真是的，公主。”
小丝接着说：“想到丝绸的时候，觉得丝绸不光是美，它还是善的，善良的。”
织云和绣雨不解，期望小丝公主进一步述说。
刘小丝说：“人要穿衣保暖，或者掩盖，若用皮革，兽毛，想想看，得有血腥和杀戮，一点都不善良。选择麻和丝绸，是自然的，善良的。种桑，采桑，养蚕，缫丝，纺织，一步一步，一道一道，全都是善良的，妇女、儿童皆可参与。桑叶养育了蚕，蚕留下了丝，人把丝织成帛，没有任何厮杀，没有任何侵害。
“是啊，这样看来，果真一切都是善良的。”
女人是蚕，是天的虫子，蚕也是女人，因柔而娇，因丽而贵，无奈常常伴着劫难，随着薄命……
唉！有时候读书，读到那些红颜美人，幽思深沉，欲说还休，比不过那些轻薄石榴裙，灯昏酒半醺……
三个女子叹起气来。
她们如丝的叹息融化在车马行进的轰隆声与咣当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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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昆塔在车队一侧振策驱骑，时而冲到“东城贩营”商队的前边，时而故意落在后边，有时候随着队伍前进，有时候遇上狭路，勒马让在一旁。
无论何种状态，昆塔男爵总在用心观察哪一辆是刘小丝所乘的车。小丝，赛尔。
平凉郊外的约会，两个不同国家的人，磕磕绊绊地语言交流，没有影响他们的轻松愉悦。可是分手了才发现他们没有商定之后见面的时间和方式，甚至没有询问，小丝也没有留下所乘车马的标志。
昆塔再次陷入苦苦寻找的困境。
车队在前进，向着西方前进。不知不觉，昆塔又落在了后面，跟自己的商队走齐了。
菲利普说：“我已经安排好了打猎的事情。等会儿宿营，迈克尔负责所有的车夫马夫，检测车辆货物，购粮装水，我带三个马夫去打猎，他们都是常走这一带路线，熟悉地形地貌的。”
“很好，你安排得非常好。”昆塔说，“一定保障安全，期望你们搞到好的猎物，不光我们有吃的，还要烤好了送给他们。”
“快要宿营了，今天上午这一程走得不少。”
“是的，快要宿营了。”昆塔说，“我到前面去，跟郑将军、抗官人他们问声好。”
他们说话的当儿，恰好通过一段宽敞的驿道，昆塔打马加速，超过一辆一辆的车马。
忽然，他看到了远方有一点悠然闪动的红色，在并不鲜艳的车马队伍中像火苗一样惹眼。可是，车马队伍是在前进的，那点火红闪动了两下消失了。
稍微停留一会儿，又出现了。
跟某一辆车马有关。昆塔判断，连忙驱马加速。
哦，在行进中的“东城贩营”商队前三分之一的位置，有一辆车。红色就在它的一侧，随着它的行进的晃动，忽而让昆塔看见了，忽而又捉迷藏似的消失一下。
昆塔走近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啊，是一方丝绸的红帕子。
是小丝的聪明智慧吗？是赛尔的聪明智慧吗？是小丝小姑娘跟我打招呼的吗？是赛尔小精灵给我报行踪的吗？
是啊，是！天啊，我的爱，我的亲爱的，我看见了，看见了！
黄灰色车篷布上，垂挂着的车帘一侧，是鲜红耀眼的丝巾，丝巾的中间位置，也是悬挂着，那是一个小小的物件——昆塔他刻了汉字送给小丝的约会瓦片。
聪明智慧的东方天使，她以自己的巧手，以柔软透亮的丝线，编织了一个网——一个爱情的丝网，里面就是那个“约” ，他们的“约” ，他昆塔和小丝的“爱之约” 。
昆塔在马背上疯狂地跳跃起来。
他的疯狂的跳跃让马匹受惊了，马匹以为主人疯狂了，在驱使它疯狂地加速前进，于是，腾起四蹄，撅起长尾，仿佛飓风突起，箭一般射向前方，昆塔赶紧拉起缰绳，已是迟了。
背后，刘小丝的车窗口，丝线网着的瓦片适时地被收了进去，红色的丝绸仍然在那里飘动。
片刻之间，昆塔已经越过所有的车辆，冲到了郑众和抗桂身边。
“很美好啊！”昆塔大声地说，“将军，大人，一切都很美好啊！”
郑众和抗桂在马上聊天，忽然有罗马路伴冲上来，没头没脑地大声招呼，一时未回过神，愣了一霎，疑惑地看过来。
“哦，抱歉。大汉美好，朝廷美好，风景也很美好。”
“做好准备吧，过不了几天，我们将走进沙碛，考验你的美好。”郑众道。
抗桂问：“你们来大汉的时候，没有经过这一带沙漠吗？”
昆塔说：“我们来的时候，应该是走了很远的另外一条路。向导告诉我们，沙漠里的近路不好走。我们花了很多钱，雇用的向导是六个军人。我想说，我们前几天购买了一批很好的弓箭，等一会儿宿营了，要去打猎，打到好的猎物，烤好了，会送来给将军和大人。”
抗桂说：“那好，跟着‘东城贩营’，你们比别的商人运气。”
昆塔说：“抗大官人说得对，我这就去安排打猎的事情了。”
说完，昆塔勒马停下，让车队经过他的身边。看到刘小丝的乘车飘动着红绸驶过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策马向一侧的小路跑过去。
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远处。昆塔走着，瞭望着，寻找着。
终于，他发现了一片色彩斑斓的花草。“太好了，太好了。”他自语着跳下马，冲过去采摘了一大捧，扎起来，骑上马顺原路返回。
车队已经走过去了，昆塔策马越过几个零散的行商，追上了车队。
普拉斯看到了昆塔怀中的鲜花，嬉笑道：“昆塔，刚才还在发愁找不到想找的车和人，这是找到了呢，还是拿一把鲜花去发信号的呢？”
“找到了，聪明智慧的小天使，她用你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办法跟我联络了。”
迈克尔插话道：“是吗，快分享给我们，让我们知道那个小妖精……哦不，对不起，小天使，让我们知道那个小天使她是何等的聪明智慧。”
“哈！她在窗外挂起了一面小旗帜，红的，火红的，给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自然知道她坐的是哪一辆车，在哪一辆车上了。”
迈克尔说：“那不一定，你怎么知道是她挂出来的呢，你们预先约好了吗？”
“没有约，伙计。若是预先约好了，我还会那样发愁吗？”
“就是啊，没有预先约好，你怎么知道是她挂出来的，怎么知道是她在跟你联络呢？”
“嘿，迈克尔你跟我一样愚蠢，东方天使聪明，智慧。告诉你吧，小旗帜，是一方丝绸的红帕子。在黄灰色的车篷布上，鲜红耀眼。我走上前，看。看到丝巾的中间还有个重要的东西。那个东西用丝线网着，丝线柔软透亮，是小瓦片，普拉斯帮我刻了汉字的那一方小瓦片。”
“天啊！”迈克尔叫起来。“她真是个小妖精啊。我们支持你，昆塔，我们支持你，比以前更加支持你，一定要把这个小妖精带回罗马去！”
昆塔哈哈笑起来。“打猎！等一会儿宿营，勇敢地去打猎，我要送最好的烤肉给她。”
“快献花去！”普拉斯说，“安德鲁！”
迈克尔说：“有趣，有趣。大汉家的小妖精，我也想搞一个，搞回罗马去。”
昆塔打马飞奔，超过自己的商队，超过“东城贩营”商队的大多车辆，看到了刘小丝的车。
车窗外微微悠动着红色的丝巾。
他观察着“东城贩营”的巡视人员，放他们超越了，再并着刘小丝的车走，撩开车帘将一抱鲜花送进去。
然后，他自然地退开一些，看到车内人把鲜花举在窗口，缓缓地摇动。
鲜花在缓缓地摇动。
庞大的车队缓缓地停了下来。
前方传话曰：“敦煌到了，敦煌到了，河西重郡敦煌到了，马匹要换骆驼了……”